聽著張學友唱張雨生的《沒有菸抽的日子》突然在想,天王會不會抽菸?如果會,抽菸的樣子是什麼?腦海裡浮出許多人抽菸的樣子。有些是帶點愁,有些是有點放鬆,有些是安靜沈默,有些是只在抽菸時說話,有些你從來不知道他抽菸,僅在偶然有人遞菸時,他才擺起抽菸的姿態。

不愛菸味,是自小的習性,看見有人抽菸會大罵,會跟那人說出那種可能絕交的對話。受教育影響、社會觀念的教化,抽菸好像是件比作姦犯科還要嚴重的事,一直到身邊陸續出現抽菸的人,開始發現,只有抽菸的時候,你才能窺見某些人的內裡,才有那麼一段短暫,可以與他們對話,那刻,便明白有些時候,抽菸是可以卸下某些防備的。

跟B一起的日子,他喜歡跟我說在辦公室樓梯口抽菸時,跟誰說了什麼話,跟哪間公司的什麼人交換了什麼工作上的內容,或者跟同事之間的八卦。後來在書店忙碌的生活中,抽菸時是我和他少有能夠坐下來好好說話的時刻。書店門口那一方小區域,成了讓人沈思、小聊的位置,有時來的客人一坐,就是五、六根菸,有時甚至是接近午夜,與之閒聊,就這麼過去了一兩個小時。

有次,S再在書店與我碰面。她說她很久沒出現在書店裡,我說我也回南方了,不在北城,她說起上回與B在尚未遷移的書店前抽菸的事。我說我曉得,說那回她與B聊天聊了許久,並且我與B都沒料到那次她會待那麼晚,從深夜的十一點,一直待了兩三個鐘頭。還記得那回,她抽菸的時候,不怎麼快樂,與B說的盡是一些不愉快的事,倒是與我碰面的時候,兩人站在書店的新店門前,抽起菸來還開心聊著再相遇的緣分。

與年紀大的人抽菸,會有種特別的感覺。有些人會驚訝你抽菸的舉動,有些人會突然不知道怎麼跟你對話,好像你突然成為他們的一分子,那種原先築起來的城牆,就因為菸而傾倒,至少,在那一刻,你同他們是一國,沒有年紀之分、性別之異、階級之不同,就好像人要睡覺、要吃飯、要上廁所,那樣簡單自然。

只有一種人,他對你抽菸這件事非常不以為然,甚至不准你與他站在一起抽菸。那人通常是你學校的師長、家中的父母,有時你都會想問:「為什麼你可以?我不行?」後來想想,或許是因為叨著菸時,你與他們將會平起平坐,有些平時不會說的話,他們會不小心透露,那時他們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姿態面對你,只好禁止。於是,你又看見那種被築起的牆,一種為了保有自己的位置,或者不可輕易卸下的身分而築的牆。

H戒菸許久,那日與他站在他家門口,他再拿起菸,我問他,他那曾經差點崩解的肺能抽菸嗎?他笑著說:「早就沒關係了!」。我歪著頭問:「那時候不是很嚴重嗎?」他又答:「現在抽不多啊!」我說:「那給我來一根吧!」他便迅速的收起菸,只給自己叨著,就像是捍衛自己在我面前,還是個師長的樣子。我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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