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摸了摸左耳的耳環,突然想起穿耳洞的那個夏天。它們是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,在北城人來人往的公館,終於鼓起勇氣讓人在身上打洞。也不怕痛,也不怕破相,就怕體質過敏,傷口無法癒合。坐在小攤的椅子上,攤販的小姐搓了又搓,一槍、兩槍,耳朵破了兩個洞。「痛不痛?」許多人問。我答:「不痛,但是你最好不要讓它爛掉,不然爛掉會痛死你。」因為體質的關係,那兩顆洞約莫爛了快半年,才能真的隨心所欲的戴上耳環。其中一洞後來還是陣亡,黏成了一塊肉。

小時候總聽人說,穿耳洞破了相,下輩子要當女人。因為這個禁忌,閃避了幾年,只要穿耳洞的念頭一起,就又為此打消念頭。有很長的時間,不是怕當女人,想那來生連人都不要當,太過辛苦。那年夏天是想,管他下輩子是什麼,穿了再說,誰知道來生為人,會不會是個好命人家?又會不會是個倍受疼愛的女人。

媽媽請人給我相命,說要勞碌一輩子,老了才能平順,八字的重量一算,也差不多是如此。以前老一輩的人還會說耳垂大有福氣,偏偏我的耳垂小的無法被看見,就連耳環也要湊近看才能發現,我也會說反正注定一生勞碌,連耳垂打出生時就那樣命定,後來發現勞不勞碌、有沒有福氣,與耳垂一點關係也沒有,它唯一有關係的,是戴起耳環好不好看,能不能戴很大很大的那種銀鑽耳環,遠遠的就能閃得別人眼睛睜不開。

穿耳洞幾年後,被媽媽看見,她起先是驚訝,後來問了:「不會痛喔?」我說:「不會!」她便沒再多語。若再讓時間往回到十七、八歲那幾年,她應該會把我逐出家門,覺得我是個敗類之類的。先斬後奏成了我的習性,你不許,我就不說,等我做了,你要我把它補起來,我也不會聽你的。再幾年興起要多打幾個耳洞的念頭,耳垂太小找不到地方打,又不想兩耳都有洞,於是作罷,饒了耳骨。

那年夏天,我想要做一件事,改變我的人生,混亂的。坐在羅斯福路的路邊,車子、人潮,誰也沒能左右我的決定。一槍、兩槍,命裡的那些就讓它死去,害怕的、擔心的、疑慮的。我的耳朵,幫我告別。我的耳朵幫我做了我過去二十幾年不敢做的事。不過就是一兩秒的短暫、瞬間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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