換日線｜散

媽媽提起一個她從小到大的朋友，後來嫁到台北，變成了台北人。變成台北人的意思，不是變成那種形容詞上的台北人，而是名詞上的，因為居住在台北很久，所以變成台北人。不過，那是字面上的意思。她跟我說的，其實不是「台北人」而是生活上的習慣。

她說，芒果的盛產期，有回，她訂了兩箱給A阿姨。宅急便、貨到付款，想說怎麼三四天過去，A阿姨都沒有來電說收到沒，就給她打了電話，結果A阿姨說早就吃完了。又一次，A阿姨回鄉，跟媽媽約要出去吃飯，媽媽在家等著，但A阿姨沒消沒息的，她也打了電話給A阿姨，A阿姨跟媽說她在車上，正要北返。

我聽了，整個呆掉。我問媽媽：「你不生氣嗎？」她說：「氣啊！」我又問媽媽：「那你為什麼還能跟她做那麼久的朋友？」她說：「那是幾十年的交情。跟她說清楚就好。」

媽媽說，後來她有跟A阿姨講，收到要講一聲，怕寄丟，或是怕品質不好，會不好意思吶！後來二姨寄了一堆南方到處都有的野菜北上，也給A阿姨。A阿姨收到馬上打電話給二姨說謝謝，並稱讚菜很美，很不錯。

我問媽媽：「這不是很基本的禮貌嗎？」她聳聳肩說：「有的人就是這樣，你也沒辦法啊！」她說其實也不是台北人這樣，是生活習慣，沒有被養成，或者也不覺得那樣才叫有禮貌。她也說就連在高雄，也是有像這樣的案例啊。

我突然想起，有一年，我跟媽媽關係很僵化的那一年。以往離家出門，總會在到達目的地時，打電話回家報平安，可那一年就是不打，結果老娘打電話來這頭狂飆，我還覺得她莫明其妙。爾後，我再也沒有打電話回家報平安的習慣。媽媽也就習慣，出去像不見，回家像撿到那樣。這大概也是她習慣人的習慣，而給的包容。

只是我好像向來沒有媽媽這樣的美德，既可跟人維持友好關係，又會彼此避開對方的底線，互不逾越。我總是毛毛躁躁，暴跳如雷。或者禮貌不是禮貌，也不是懂或不懂的關係，而是一種心智成熟的表現～

我果然還是個孩子。在她眼裡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