換日線｜散

坐在桌前，在清空的書桌前，寫了一封信。自從E-mail方便以來，要人寫信好像是件十分困難的事，特別是長信。還沒有電腦前，同學間畢了業寫信，互說自己的生活，分了班、唸了什麼書、遇見了什麼人。有了電腦以後，BBS上打信，E-mail一個個加，起初還會跟剛認識BBS上的朋友當筆友，寫寫手寫信，寄寄照片那種年少閒閒沒事的郵寄，後來開始有即時通、電子賀卡，每個人的E-mail帳號多得像垃圾一樣，也真的都在收垃圾，寫信的就更少了。

前年剛回南部的時候，丟掉了很多東西，就是跟同學的信、賀卡沒丟。拿起來讀的時候，還不禁會發出驚叫，原來我與誰寫過什麼樣的信，跟誰討論過什麼樣的事情。總會有年少時的幼稚念頭冒出，偶爾還會不小心的在心裡咒罵自己的年少，或者不經意的笑了起來。

有了E-mail，也沒有讓人更愛寫信，因為即時通訊的存在，能夠線上馬上解決的，大概沒人想寫E-mail。那些像是電影《電子情書》的那種情節，也只有在E-mail剛出現，即時通還沒那麼方便以前。那時我與情人也寫信，除了手寫信之外，我倆每天往返的信件，少說都在兩千字以上，一來一往，主旨要想、E-mail的背景要挑，有時還要加上一段midi，好顯示那封信件的心情。有時，還貼了幾個gif檔，好讓內容看起來不那麼死板。

那幾年的信，我都印了下來，好像印下來的讀起來也特別有味道。與他的信件也不只如此，還有手寫的，有時寄平信，寄丟了，扼捥一下。有時寄限時，昨日一早寄，隔日下午達，硬是要打個電話說：「我收到你寄來的限時信了。」再有幾次，兩人相隔兩地，還收到寄來的、不想弄丟的信件，或有禮物，或有CD，或有那些奇怪的東西。也就這樣寄著，戀情也就這樣升溫著。後來兩人住在一起，好像也不太寄信了。頂多過節時寫寫卡片，或者吵架時，寫寫情緒的發洩本子，不是信件，卻也是一種文字，流洩著情感，散落著情緒，還有那種無法當面說的愛，或者後來的冷冽。

開始又大量的寫信，是搬回南部以後。北城有太多朋友，無法每天聯繫那麼多人，更無法將時間都放在寫信這件事。偶爾想起了誰，給誰稍了信，偶爾看到什麼，想要跟誰說，也就安靜的待在桌前，書寫。從未想過誰給個回信，誰在哪個世界的角落，給自己來張明信片，但總是有人心繫著遠方的人，偶爾也跟我一樣靜下來寫信，理理思緒、整整情緒。

最常收到的，是C每次出國都要問一次我的地址，一定會寄給我的那張明信片，也沒多寫什麼，但就知道自己在這人心上，就安靜的讀著。北城上了年紀無法盯電腦太久的X，總是在我寫完給她的信，會利用時間的空閒，偷空用小紙片給我寫上一些什麼，收到信時總有那種片刻的停頓，必須讓思緒停在那信上，讀完收起，也有了滿足的微笑。

當然，寫信也不完全愉快的事，有時對誰不滿，不想用即時的方式發洩，就寫著信，想看那樣是不是讓情緒爆發完，寄出郵件後，就讓情緒回歸正常軌道。但我始終沒有寄出情緒字眼過多的信。不用打字用手寫的信，就是有這個好處，思緒是緩慢的、動作也是，情緒的發射也就沒有那猛力。寫信，是件美好的事，抽離了不好的情緒，才能完整了書信的美好。所以，我只在對的情緒寫對的情，好的情緒，寄出好的信，其他的、傷人的，就算了！

畢竟，我也不肯破壞那快要沒人做的事，原始的、貼近每個人的。收信者，或者寄信者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