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行至高雄科工館,看了一系列被保存完善的機具,沒能拍照,恭敬的看著一些遺忘的時間的痕跡。越是靠近,越想觸碰,心想,一定要用手摸摸那些東西的感觸,貼在手心上的,會不會跟平常時期觸碰東西的感覺不同?我不曉得有什麼不同,那些龐大的機具,在生活裡沒能有機會,可以好好的摸,好好的感覺它們的生命力,特別是平常要不是從事什麼會碰見大型機具的工作,任誰也不會摸上那些器具,甚或對它們感到敬意。

躺在時間的河流裡,一甲子甚至更長的時間裡,那些刻著日本年輪出廠日期的機具,靜靜的站在你的前方,忽而想起那些手工的年代,以及現在正在使用電腦喀啦喀啦打著字的迅速,總會有些許想穿越時空的心情。同行的人,幾個說著那些機具還在運行的那些日子,他們如何使用,如何排在機器前等著領取機器製作出來的成品,有那麼一瞬,也會敬佩他們,經歷了一段,自己未曾越過的歷史。而現在待在的時空裡,反而變得不那麼真切。

後來轉至高雄世運主場館旁的中油宿舍,收起相機,默默的走進,仍然有一種進入別人的領域,那種抱歉的入侵。沒錯,早在知道有這麼塊地方時就得要進去看一回,看看那些矮平房,一棟一棟的座落在一個小小的聚落裡。沒能去,總是有太多的理由,太忙、太累、太遠,就像水淹走的那些聚落一樣,說了再多次,卻都沒有起身,再也無法看那一眼的遺憾。

擇日不如撞日,與友同行一起鑽入,想起在橋頭看到的景,老屋舍。有庭院,木屋、磚屋,偶一發現的無人住家,開門站在人家的屋內,輕輕的說聲:「對不起,打擾了。」每按一次快門,就誠心說一聲,不知道離開的人如何離開的,至少得對在地的或神或靈魂,有著敬意。木房、和室、榻榻米,一大落的空間,隔著、畫分著。屋裡悶熱,想把窗好好的一扇扇打開,像是坐在電視、電影裡的那些日式木板上。沒,也沒能如此做,只能乖乖的拍完照,在離開前,把木門拉上,關上紗門,然後跨下那建築下墊起來的高度,離開。

本來以為雨會落下來,倒好,老天眷顧,邊走邊拍邊看,滿地的紅杮,沒爛,但熟透著。就那麼幾戶人家前,有這麼幾棵樹,再遠,每個人家都有不同他人家的庭院。這兒和他方的老屋不同。多數的屋裡,是有人住的。穿著打扮跟我們一樣,不是搭乘時光機器去老時代裡,沒能有如此浪漫的幻覺。一個阿姨拿著掃把掃落葉,問她:那一㙇㙇的是啥?她說是防空洞。問她為何只看見兩座,她說因為有些填平了。再問她,那屋外的小小小小屋是啥,她說那是放瓦斯的地方。最後問他,那大屋旁的,比小小小小屋還大點的小屋又是啥,她說那是儲藏室。

解惑完後跟她說:抱歉打擾了,外地來的。她笑笑的說:歡迎參觀啊!然後還是不忍的問了一下,是否那一大片聚落會被拆遷?她說還不確定。但我們心裡少說都有個底,那地是政府的,即便那建築有多少的歷史,也不一定能夠抵抗,哪天真的要拆的命運。

我想起稍早前在科工館看的機具。想著,若是那些機具都能被完善的保存著,那麼這些建築不也是?那些機具可以被看見、被望向過去,那麼這些房舍不也是?那些被人們使用過的機具要被一點一滴的被介紹、被文字紀錄在書本上,那麼這些被住過,記載過一般生活型態的老屋不也是?

離開的時候,我想著,有些地方,我再也去不了留下些照片,或是留下些記憶,說是來不及記了,但像這樣的地方,就算我去過,不斷的累積照片的同時,未來,它還會剩下什麼?就好像高雄的五金街、高雄的哈瑪星鐵道、高雄的橋頭老街,還有無數無數的地方,就算留下照片,它總會有那麼一天不知道為了什麼奇怪的原因、理由被選擇消失,不只回不到拍照的那一瞬,也回不到它原來應有的樣子。

我們時常找不到這片土地的過去,我們常不知道哪個地方原來是什麼樣子的,我們常會在別人的記載裡發現那些應該被記憶的。天災是人類無法避免的。那麼人的決策呢?我們還能剩下什麼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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